你看著我,我看著你,兩兩互看。其一方神態色然,另一方卻一副強迫自己必須面對現實的尷尬窘態,不知所措地佇立在那。若非門外有人催促著,恐怕一時半刻都還會維持現狀,直到因為其他原因介入才得以改變。原本愣在那的女子,聽到了催促聲,顧不得眼前具體呈現卻又有點難以致信的存在,匆匆背對換上了衣物,轉頭交代了維持現狀不要離開房間,快步出了房間並不忘帶上房門,先到大廳上香問安才到飯廳用早膳。即使家中沒什麼大事,用早晚膳的時候都會聚在一起吃飯,特別是家中人少時越是要求一家人要聚在一起,這樣才能團聚家中的向心力,若有急難狀況下才能發揮互助的力量。據說這是在曾曾曾祖父那一輩就定下的規矩,至今也還確實的被實行。
昨天才去親戚家探喪,用過早膳後隨母親到市集買些日用雜貨,中午過後才得以有些空閒。一身疲憊無力的打開房門走進,雖然房內有點悶熱卻還是順手把門帶上,脫下外衣坐在床沿,抬頭看向桌邊,那位有點透明卻有具體形象,沒有佔據空間的實體卻又還在那裡。雖然不很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,但在下意識裡似乎已經有那麼點不在乎了。早上被嚇到過後,用早膳和外出時,腦海裡拼湊著片段記憶,也努力思索有什麼相關聯的線索和定義,結果只是搞得更加混亂而已。印象中,沒聽人說過類似的際遇或話題,也未聽說過身邊有誰真的遇到過死去的先人之類等事,稍稍打探家附近街頭巷尾那些不很可靠的傳言,也沒有誰看到或知曉有誰認識留了一頭白長髮身著異服的外地人,以及有誰失蹤不知去向的消息也沒有。單單只是煩惱著這件事,就連飯都快吃不下去,更何況桌上還堆了疊待處理的文件,想到就只能長嘆口氣,沒有心情處理堆在眼前的事。
「吶,所以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嗎?除了名字以外什麼都好,總得有個明確的什麼才好著手。今天在外嘗試找些線索卻未果。雖然不明白的事情還很多,但若能幫上忙的就多少幫一點。雖然自身也快難保而已。」已經放棄用幾乎只在書面用的敬語,直接用口語說出內心話來,手上翻弄著攤著的被子,有點有氣無力的陳述現況,說完還大大地嘆了口氣。實在很難裝作若無其事,維持一直都很努力的樣子,特別是好不容易才對書院告假回鄉,還沒休息到,倒添了不少事,尤其面前這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,找不到適當名詞定義的存在,而且還不小心請回家,變得在自己房間裡也無法放鬆,疲勞不見些許消減。
回到房間後,只記得「洙」這個字的他,或許意識到該歸還位子而起身,回到昨晚到今晨就一直待著的窗邊,剛剛也就維持這樣的距離說著話,但看不出他聽能否懂個幾分,臉上仍不見明顯的情緒起伏,那雙有點像玻璃珠透明的眼依舊茫然,不過比起之前完全狀況外好了點。雖然反應慢了點,但在自言自語後半响,他輕地點了頭應了聲,對已經沒有多於心力再追究,幾乎躺平在床上的人來說,沒來由地得到了一絲慰藉。
躺平於床上蓋上被子,有著好天氣的午後氛圍太過舒適,不過只是閉眼瞇一下,醒來時以過了一個時辰,太陽已見西沉,但待處理的文書卻沒有任何進展。慵懶抓起袍子穿上坐到桌前,趁著照進屋內的陽光還充足時翻閱相關文獻,苦思如何寫篇文情並茂的公文,雖然沒忘房間內有位安靜到幾乎不存在的洙先生,但明後天就要送出去的公文還沒起個頭的問題不小,顧不得對那存在的觀感,對著堆積的公文哀嚎。沒防備地,一個平板聲調竄入腦海中回響。訝異地轉過頭,只見他就站在身側,直視著攤在桌上的文書,明確地說出個未曾聽過卻沒來由地,帶有強烈真實感案例發生年及地點並附上人名,而那正式手上這份資料所欠缺的佐證案例。
-------------「昨」
乍然,往昔。
始98/9/21
終98/10/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