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7月20日

陽炎-10、訓

 據說,這個世界是由某一意志所推動。因為有了推動組成世界的根基分子之意志,使四大元素地水火空流動並交融,才產生了生命。生命經由無數演化有了多樣性的外貌,接續推動這個世界成立的意志,受限於有行中流轉。說是如此,但任誰也無法印證證明該意志的必然存在性,只是被當作理論而被知曉而已。提出該理論之人是百餘年前,某位善於牧牛,副業才是雜學博士的長者,將一生絕學著於書簡,在其著作的序跋中階提及了該理論之論述。除此之外,也提及了關於天人交感、意志與外在環境辨識反證的符印說類的理論架構。這些理論即便到了今日,仍在通行使用般地被審視著。最近,正面對著自己到底有什麼才能而感到相當苦惱時,不時就會想到該理論。


昨日近傍晚,總算下定決心,想到過去曾和爺爺一起探訪過,曾是某位史官的故居,現在則為宗祠及私塾的草堂走一遭。作為私塾的草堂並非是開放式空間,主要只對私塾使用者跟關係人所使用。雖然不期待能進草堂裡面參訪,即便如此也還是想到那裡走走,去看那附近有什麼也很不錯,畢竟那裡曾留下讓人十分懷念的回憶,才選擇了那裡。跟家人報備過也得到了許可,一早就帶著準備好的行囊,給要出發去同個村鎮的商旅些小錢,搭了個便車,坐在載有成堆牧草跟木材的牛拉車上,出了城門。當然,洙也在,可沒把他擱在家,也一起出了門。


時節已經入秋,但太陽還是一樣曬,帶著草帽,身體隨牛拉車左右擺動而產生暈眩,還不到想吐的地步,喝了一小口的水,略為減緩不適。同行的洙,坐上了牛車後也只是安靜地坐在身旁,目光直視所面對的後方,注視著遠方不斷被拉遠,並非不死心而緊盯,而是像自房間眺望窗外而已。對他而言,這一切便是理所當然,沒有任何否定意存在於其中。


輕聲地開了口並伸手一指,指著他右側那方所能看見的那片農田,保留了一叢密林間,隱約可見其中最高大的樹下,有一祭祀祠廟,猜想那應是替那大樹公所設立。那棵老樟樹實在威嚴,目光由不得他地停駐,並想要與身旁的他分享。他順著指示的方向用目光追尋,看見了同樣的景色,本以為又會是一片漠然,卻語帶平靜地開了口。「昔日荒林地,後人開墾成田。此間保留管理入山神祇,遷與樹公合祀。未知其故,難分者眾。」對於過於詳盡的回答,未能及時反應而一愣,凌亂地找了話接下去。說明那是自幼以來,每逢路過時總被吸引的景色。


本只想分享那聳立於田間樹叢及後山景之巧妙,映櫬彼此不同及相同之處,在視覺上有種難以道盡之美感,卻得到了嚴謹過頭,出乎意料外的回應。話雖如此,好歹多少能知洙能視並非毫無感知,且似乎知曉些瑣碎得令人匪解的枝微末節,卻還是不明白彼此認知上的落差,不清楚他的發想根源何在。一路上搖搖晃晃,總算到了鄰鎮大廟前的市集外,在那與同行的商旅約好了回程,便各自忙各的。乘坐牛車的暈眩感持續著,吃了從小販那買來的梅子,這才多少改善。


走在繁榮鬧區外側街道上,向著溪水往山道建起,幾間房舍接連的方向走去,往來行人不多,偶爾附近住戶擦身而過,也只是面露微笑即可,不必刻意建立交集。沿著混有採煤廢石的泥小路走下坡,道路兩旁管芒花盛開,經兩三間宅邸,過小橋,在橋旁一棟被青綠竹林包圍,長滿綠苔牆腳生苔的石造老屋,裡面隱約傳來孩童們正朗讀詩。


「菁菁者莪,在彼中阿;既見君子,樂且有儀。

 菁菁者莪,在彼中沚;既見君子,我心則喜。

 菁菁者莪,在彼中陵;既見君子,錫我有朋。

 汎汎楊舟,載沉載浮;既見君子,我心則休。」


孩童們所讀為詩經,小雅,什之魚嘉有南,菁菁者莪。大意為,在學堂裡受了教育孩童日漸茁壯,使人欣喜使人安了心,是件多麼重大的事,而這是父母最在意之事。隨著孩童們讀誦詩的音律,也跟著讀起詩的霽月,在讀誦完便沉默不語,只站在老屋圍牆外看著一步也沒有踏進庭院。半刻,回過頭,對著陪伴在側的洙,投以了個落寞的神色。


「未能通曉師承,未能明其義理,實為慚愧。罷也,不入草堂,下溪洗滌吾手便歸吧。」語畢,便顧左右。循橋邊芒草徑中小路走下坡堤,深厚事成片仍帶著綠葉,銀灰的芒花隨吹過的疾風,波浪般地起起伏伏。


-------------「訓」

              法則,注解。

              勸勉,教戒。

始99/10/09

終99/12/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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