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往回推得早一些。
這是事情發生的前一晚,同時是埃德加撿到那個錢包交付警察局的隔三天。收到了一封廣發群組尋找人手的工作郵件,開價還不錯,很快就被其他人領走了工作,但那封信的內容令有著衛士(GUARDIAN)稱號的參克莫名不快。他現在的確是休假、休息的狀態,工作情報還是會關注,沒必要進去參一腳。理應不該去管工作上的事情,但他看到該項工作的目標對象,是一個被指控偷走物品的前記者埃德加。
仲介以紅袍底下的幹部索非納的名義,發布了一張懸賞單,懸賞對象是前記者埃德加。事由是他們認為一個內賊偷走了紅袍幹部的皮夾,該幹部指稱那個皮夾內有重要的資料,而這個皮夾經由埃德加送到了警察局,且關鍵證物似乎在那個皮夾內,故對埃德加發布了紅袍通緝。
他有種很不好的感覺。
時間很短很匆促,沒有時間做交涉跟談判,就連確認事情真偽都有點難度。如果什麼都不管,他覺得事情可能會往很糟糕的方向前進。
要怎麼做才不會穿幫?
但為什麼要在意為什麼會被穿幫?
刑案追溯期是二十年,因為怕被認出來?所以害怕穿幫?但那件事情並不足以成為威脅。當時並沒有留下證據,警方搜查很快就陷入了瓶頸,紅袍也施加了些壓力,案子在在沒有足夠證據的狀況下,草草結案。做為丈夫的埃德加一度被起訴,因為他是保險受益人,但有義務辯護律師提出充分佐證,證明埃德加的清白。埃德加的態度有些微妙,他消極的接受了事實,沒有爭取異議,讓案子就這樣結了案。
悲傷、沮喪、難過,卻沒有喪失意志。
是什麼使他堅持下來?而不是用不滿跟憤怒摧毀他自己,這點令人值得玩味,可也與他無關。但,為什麼需要在意?僅僅是為了一位將死之人的請願?究竟是為何,無法忽視。雖然在意,卻不是重點。
他知道埃德加沒有偷東西,整件事很可能就只是場誤會。
僅僅只是因為將皮夾送到警察局就認定有罪?愚蠢透頂。
是的,那天正是他剛好也在場的那一天。那天,他看了天氣預報,在路邊買了傘,而那把傘當作愛心傘給了埃德加的那一天,他非常清楚那天埃德加的行程。摸走咖啡廳店員制服,完事就把制服扔一旁,走後門離開,在路口與他擦肩而過。看著他撿起了皮夾,左右張望後就往他處走,雖然沒有跟上,但他知道他不會對那個皮夾裏面的東西動手腳,他就是知道,就只是相信。不然,那個錢包不會最後出現在警察局等待招領。
雖然聯繫了發布懸賞單的仲介,但沒有回應,至少在他出發前沒有收到訊息。每次都這樣,該死的菲茨威廉,重要的時候總是聯繫不上。雖然不想惹事,但還是做了些準備就出門,守在埃德加家附近。雖然不希望發生些什麼事情,但事情還是發生了。在想到更好的方法之前,至少先確保人沒事優先,變成把人劫走帶離現場,到離事發地較遠的臨時居所待著。
現在,毫髮無傷地將埃德加救了出來,人就好好的坐在臨時居所內,但接下來呢?
聽到自己被紅袍通緝了的埃德加,在座位上滿臉糾結,抱頭發出了低鳴哀號,隱約可聽見喃喃自語提及了「為什麼又是紅袍?還是那麼久之後?就已經不幹新聞記者遠離是非了,為什麼又…」他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,他自己也在考慮下一步棋該怎麼走。
掙扎了好一陣子,稍微冷靜下來的埃德加,反覆著深呼吸,大大的嘆了口氣,直視著眼前的男子開了口。
「卡地恩,雖然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,但謝謝你救了我一命。現在我知道的事情是我被襲擊了,而襲擊的緣由是紅袍,僅只如此。你知道些什麼事嗎?我想你應該知道些什麼才對。可以告訴我嗎?」冒了那麼大的風險救人,有必要嗎?
「不,我知道的並沒有比你還要多多少。依照現有資訊可知,這件事大概跟你過去當新聞記者無關,而是跟你那天撿了個有問題的錢包送去警察局的這件事有關。」至少,到現在還沒收到新消息。
「錢包?送進派出所的錢包?前幾天的那件事?那錢包我連打開來看都沒看過,這到底?」聽到跟前幾天撿到錢包送交派出所而惹上了麻煩,埃德加不自覺地拉高了音調,甚至抓起了頭髮,將那頭金髮抓得散亂。
「詳情還不清楚,但總之…不,沒什麼。今晚還是先好好休息吧,現在想再多也沒用。」現在能做的並不多,說再多也沒用。他轉身進了那間不能進的小房間,從裡面拿出了一條毯子,給了埃德加,且從櫃子裡多拿了幾瓶瓶裝水出來放桌上。
「你現在坐的椅子是沙發床,拉出來就是一張床。今晚就睡那吧,會比睡地板或凹折身體橫躺椅子舒服。」
「大門是讓你關上的,你自己知道,我沒有要拘禁的意思,但也希望你別逃跑,離開我身邊就不能確保你的性命無虞。」
「要什麼就寫張字條給我,或者直接跟我說,能夠弄到的會盡量弄到手,但不保證任何事。」
「…我能相信你嗎?」坐在沙發椅上,埃德加手肘撐著膝蓋,雙手交握,低垂著眼。看著陌生的桌面,這裡沒有一件他熟悉的事物,他不知道此時此刻該相信些什麼。
問出口的話沒有即刻得到回應,抬起頭來,唯有眼前救了他一命的男人站在那裡,沉默不語。
沒說出口的是,當劫走了目標對象時,眼前這位男子大概被視為與紅袍敵對,槓上了紅袍。但這是為什麼呢?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做出這些呢?
「我並非什麼正義人士,也非為人正直的英雄。真要說的話,也只不過就是插手了一件看不過去、看不順眼的事情罷了,別想太多。至於要不要相信,端看你信不信你的守護天使蘇拉吧?」
「蘇拉!你認識蘇拉?為什麼!你是誰?蘇拉的朋友?蘇拉的朋友中有卡地恩這位朋友?你是蘇拉的朋友嗎?」提到了蘇拉的名字,埃德加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一般,直接站了起來,瞪大了眼看著卡地恩,只差沒有向前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臂,不讓對方逃開。
已經十年了,從陌生男子的嘴裡聽到蘇拉的名字,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訝異的事了。但他怎麼沒有印象?蘇拉過去的交友圈有這麼一個男人的存在嗎?想不起來,至少這一刻想不起來。他知道蘇拉的交友圈很單純,弔唁蘇拉的死的喪禮上,不記得有見過這麼一個人。
「…我跟蘇拉交情並不深,就僅一面之緣,其他詳細不方便透漏。選擇要不要相信,你自己做決定就好。」陳述的是事實,信不信在當事人。
「我不做出任何保證。但針對現在這件事情,也就是你現在被紅袍通緝的這件事,希望在追查出事情原由之前,彼此可以相互幫忙、配合一下。至少,別隨便死了。」能夠給予的並不多,最少要好好活過今天,而不是遭襲後死於暗巷裡。
「…好,我盡量。」埃德加輕聲地應答。
夜已深,參克大致巡了一下窗邊跟大門,確認完住處安全,就進了不許埃德加進出的那間小房間。埃德加將空間位置挪了挪,把那張沙發床挪到靠窗的位置,將摺疊收起的床面整個掀開,換下了匆促離開家時沒得換的便服,上面沾了在小巷奔跑所沾上的灰塵跟蜘蛛絲。本來洗過澡換上的乾淨衣服,現在上面沾了灰,但也沒得換了。躺在沙發床上,蓋上剛拿到的毯子,大概因為放在櫃子裏面好一段時間,沒拿出來曬曬太陽,吸附了些櫃子內堆放物的味道,隱約聞到了一絲陌生的古龍水香。
現在可好了,匆忙離開家的時候連門都沒帶上,閃躲的時候聽到家裡面有東西被射穿的聲音,感覺不是什麼好事,可能是大爛事,但現在能夠保住一命就該偷笑了。慶幸的是席拉剛好不在家,沒有因此受到傷害,算是萬幸。但可傷腦筋了,那個家可能不安全了,只好發個簡訊給住隔壁鎮的老朋友霍爾嘉,請他在席拉回來時,直接接她到她那邊住,等風頭過了,事情都安定下來了再說。同時也發了訊息給席拉跟席拉的老師,請席拉在校外教學結束後,聯絡霍爾嘉,先不要回家。
發完訊息,快速地回想一下還有沒有缺漏的事情。
沒有,很好,睡吧。
累了,在陌生的沙發床上昏昏沉沉地入睡。
半夢半醒間,想著是不是在哪裡看過卡地恩?說不上熟悉,但也不覺得陌生。如果他們過去有見過面,會是在哪裡見過面?未曾想過,蘇拉的名字會在一位陌生的男性嘴裡說出來,這使埃德加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,但睡夢中也實在是無法深入思考,就這樣沉入睡眠之海中,載浮載沉。
聞到了一股很香濃的咖啡香,覺得很熟悉。
醒來時,陌生的天花板,陌生的床褥,陌生的房間。環視四周,卡地恩似乎不在屋內。因為遮光窗簾,整個房間偏暗,大部分需要依靠室內燈源。桌上放了一個某速食餐廳的紙袋,裡面是一份鬆餅套餐。紙袋下方壓了一張紙條,略微潦草的字跡寫了「Breakfast」,旁邊放了一杯用馬克杯裝的熱咖啡,香味是從那邊來的。
看了一下手機,時間是上午九點半,睡得比預期還要安穩,是為什麼呢?暫時換上了放在一旁的棉質T恤,有點寬鬆,但還過得去,至少是乾淨的。在房間走動,靠在窗戶邊窺看窗外,看起來是個一般般的住宅社區,沒什麼特別之處。洗手間放了一套全新的盥洗用具,簡單的盥沐後就準備來吃早餐。
某速食餐廳的鬆餅有點冷掉了,但就算沒有冷掉,吃起來也只是加熱麵糊罷了。沒有呈現雞蛋香跟鬆餅的鬆軟感的鬆餅,都是不怎麼樣的鬆餅。埃德加一邊咀嚼一邊想,若是今天有食材跟廚具就可以自己動手做了,蘇拉跟席拉都很喜歡他做的鬆餅,對此,他甚有自信。或許,若有機會,他可以露一手做鬆餅套餐跟卡地恩分享,多做一些點心或者幾道小菜應該都不成問題,前提是他若有興趣,若願意坐下來一起吃。
結果,等到過中午都還不見卡地恩的人影。
吃過早餐後閒著發慌,在不離開這間屋子的狀況下,在這略顯空曠的房間內隨處看看,偷偷翻看抽屜,但大多不是空的,就是堆放幾乎沒怎麼用的生活雜物,雖然有廚具,但乾淨得像完全沒使用過一樣,缺乏生活感的空間。唯獨
那間被告知不要進去的房間,只在進出洗手間時經過。昨晚看他進去後,除了上洗手間外就沒有再出來過,或許裡面空間很大且應有盡有?或許裡面放了些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也說不定?充滿了神祕感的房間。
耐住性子,待在客廳裡,躺在沙發床划手機。好歹還有一隻手機在身邊,還能報平安跟聯絡事情。收到了席拉跟席拉的老師的回訊,也收到了霍爾嘉的抱怨簡訊。撥了通電話給霍爾嘉,電話接通後就是一陣罵聲,但罵聲背後滿是掛心。
「…先不提那個了,你又捲入什麼麻煩了?埃德加。」霍爾嘉壓下脾氣,直切問題。
「老實說,我也不清楚,一整個莫名其妙。待在家,被假裝是快遞送貨的人突襲,連錢包跟外套都沒得拿就往外跑,結果就只有手機帶在身上,可至少暫時沒有性命之虞,手腳都還在。因為一些緣故,受人保護中,可確切所在地不清楚,至少還在國內就是。」雖然有點瞎,但能夠整理出來的資訊也就這樣而已。
「真扯。感謝老天,你命還在,不然上個遊戲夜賭一把,賭贏你說要請喝酒喝到吐,沒能兌現就虧大了。」這種時候還是不忘嘲諷兩句。
「真謝了,這次先幫我顧好席拉,之後真的會請你喝一整晚沒問題,前提是我得先付清下學期席拉的學雜費…」當爸的就這樣,自己沒吃飽不打緊,女兒比較重要,能欠的話還是先欠著吧。「喔對了,席拉如果說要回家,拜託先不要,那個家現在大概不安全。」
「席拉有我在,你放心。希望你會好好活著回來請喝酒,欠的債記得還。」霍爾嘉還是老樣子,可至少將寶貝女兒交付給她,她肯定會好好照顧好。千拜託萬拜託,請霍爾嘉去接校外教學結束的席拉,並好好保護好她,等到事情都告段落後,他會登門去接席拉。
掛了電話後才想起,忘了問霍爾嘉知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一個呼號是卡地恩的人。算了,下次吧。至少提醒了請霍爾嘉照顧好席拉,別讓她跑回家。不敢想像那個門沒關的家會變成怎樣,但也不能怎樣。
房間內沒有電視也沒有其他的娛樂設備,那個小小的廚房也沒有可以料理的食材,櫃子裡面只有乾糧跟罐裝飲料,沒了。有點靜不下心,從原本的不安轉化為有點小無聊,如果有些材料在手邊,就可以做點什麼家常菜了。就在這麼想的時間點,大門有了動靜,回頭看了一眼,卡地恩回來了。
卡地恩摘掉帽子順手擱在門邊矮櫃上,手上拎著袋子,裡面是一盒牛奶和麵包跟兩份簡餐,中午先吃這個吧,說著便把便當遞給了埃德加。拿到便當的埃德加看了一下外包裝,是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,雖然知道這種時候還有得吃就偷笑了,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眉碎念了一句。
「吃這個還不如買些食材,有雞蛋跟麵粉跟牛奶,好歹還可以做個像樣的鬆餅餐,早上那個只能稱得上是加熱麵糊吧…」買餐的人挑了眉,默默看著埃德加。
「這裡有小廚房卻幾乎沒在使用,抽屜裡面只有儲備乾糧跟罐裝飲料,太寂寞了。」埃德加繼續說著,看了看塑膠袋內裝的微波食品,還有些熱度,還是趁熱吃了吧,自顧自地做到沙發床上,便當放在桌上,準備開吃。
「…那麼,若有機會,你願意幫我做頓飯請我吃嗎?」他說。
「嗯?好啊。等這件事情平安落幕後,找個時間來我家吃頓飯還是在這邊做頓餐都好,只要你願意。」手上拿著剛開蓋的便當,拿著餐具,聽到卡地恩的問話,抬起了頭,直率地回答了自己的回答。
「我很期待能與你共餐。」參克把手上拎著的提袋放在一旁,換下外衣,洗手後也一起坐在桌前吃便利商店的微波便當。
用過午餐,收拾了桌面,卡地恩拿出一台筆電放桌上,匯入手機拍攝的資料,擺明了就是來談正事了。
「早上,到你家周遭大致了解一下狀況。昨天那件事雖然有引起騷動,但剛好有巡邏經過,現場很快就被控制住,有幾個鬧事的被送到警局拘留,目前無人出面做保,被逮到的應該是少部分的人。那間房子目前被警方的封鎖線拉起,至少門有關上了,是否有財物損失暫時不清楚。」筆電螢幕上秀出了幾張現場拍照記錄,其中夾了幾張應該是透過其他管道取得的資料照片。「不知道警方那邊是否有內應,最好先不要報案,以免透漏行蹤。」
「所以你早上特地去勘查?」翻看了一下資料照片,比預期的好那麼一點,至少門口看起來還可以,不是滿是槍孔等著要買補土來補。話說出口後,只聽他輕聲地應了一聲。
「至少大門關起來了,表面上的。」埃德加看到家裡大門至少關起來,稍微鬆了口氣,但想起昨天沒能吃到的辣醬炒飯,太可惜了。
「那麼,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?」滑動滑鼠,看著這些攤在眼前的資料,覺得有些恍惚。或許就跟卡地恩昨天說得差不多,假設今天這件事是由紅袍發起的,那麼他們還有勝算嗎?知道說放棄太早,可對於一個臭名昭彰的組織,為了撿到錢包搞成這樣,連槍也用上了,那還有什麼不會出現的?
話問出口,換來了大片的沉默。
「…進門前,總算跟發出懸賞單的菲茨威廉連絡上了,就那個仲介。菲茨威廉口風很緊,一如往常的油嘴滑舌,探不出事由。但消息傳得很快,說是選賞單的目標已受到保護,這件事惹到另外一組人馬,那邊也發出了懸賞,說是誰能提出具體藏匿所在位置,若查證屬實,有賞。已經看到不少組人正在徵人組團,場面有點混亂。」停頓了一下,才把話繼續說下去。
「這邊也可能並不安全。時間拖得越長,對我們越不利,若貿然行動也會是個問題。」這個狀況比預期還棘手,但這可能也說明了,營救行動並非是錯誤判斷。至少,不會後悔。
「…哇嗚!現在是怎樣?撿一個錢包可以鬧那麼大喔?被捲入事故死,保險會理賠嗎?」埃德加瞪大了眼看著卡地恩。
「雖然狀況有點混亂,但有件事情對我們有利。菲茨威廉說了『這次這個懸賞要求要活的埃德加,死了領不到錢,半殘價金砍半。』理由不清楚,但這項條件情對我們是有利的。」意思是雖然被紅袍懸賞,但保證了最低限度的性命無虞。
「感覺有點說不過去。闖入我家的時候開了一槍,沒閃過就是中彈,這跟條件不符。當然,如果只是為了要威脅,或者是讓目標失去逃跑能力、阻止目標離開現場,這樣解釋相對可以理解,但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?」埃德加對於自己差點挨了一槍還是覺得有點太超過了,沒弄好會出人命。
「的確是有點太過了點,可能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。」在這點上的確是說不過去,但能夠預判另一方會此下策,大概也只是因為殺手本能。
「往好處想,或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。聽著,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索非納找我到底有什麼事,就算是凌遲好了,至少確保在作為懸賞物被送到他面前之前,只要不要有太多差池,可能都還有得救,對吧?那麼,換我主動去見他吧。事情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困難。」聽到了懸賞條件後,似乎是想通了,埃德加有點嗨。雖然並沒有改變什麼事,反過來說,這樣做就好了,幹嘛想那麼多。
「…你是說,主動去見索非納?你是想要送死嗎?」卡地恩皺起了眉,語氣有些起伏,有別於先前有點不冷不熱的態度。
「說得簡單一點就這樣。你想想,對手是紅袍,就算躲得了一時,卻很難躲過一世。若要我一輩子都不能出頭,不能露臉,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,後半輩子只能躲在社會陰暗處,那還有什麼未來可言?我還有個寶貝女兒要顧,實在不太可能一輩子都躲躲藏藏。既然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有附帶條件,要活的埃德加,不要死的,也盡量不要是半殘的,那麼會不會這個時間點還有得談判?雖然不知道有啥籌碼能用就是,就兩手空空的去見人。」說完,埃德加自己就笑了起來。
「…而且,雖然時間很短,但是我沒有理由一直受到你的保護。很感謝你救了我一命,但我不太可能一輩子都躲在這裡受到保護,這是很現實、很實際的問題,對吧?那麼,可以請你聯絡那個仲介,讓我直接跟索非納件上一面吧?或許,就此一去不回也說不定,但事情也有可能有轉折。與其東躲西藏,還不如當面把話說清楚吧?至少,給個痛快。」臉上掛著笑意,但隱藏不了恐懼感,埃德加放在大腿上的手,手指緊緊地抓著膝蓋,就連褲子都被摺皺了。
「給我一些時間想想,這件事晚點再討論。」將眼前看似豁達,實際上卻充滿不安,將此景都看在眼底的卡地恩,把筆電收起來,拎了一袋從外面帶回來的提袋進了那間房間,直到窗外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後才出來。
快要入冬的晚秋,就算關閉窗子也略有寒意。一個人在略微昏暗的客廳待著的埃德加,順手把桌面清乾淨後,手機放在桌上,像個無所事事的大男孩,大辣辣的躺在沙發床上,什麼也不做,睜著眼,不眠不睡。他從未忘記蘇拉,蘇拉之死歸咎於自己,卻不能卸責,他不能放棄責任,更應該要好好照顧好席拉。為此,他更應該要好好活著才能贖罪,希望在臨命終時才能無愧的去見蘇拉。
隱約地想起了一段旋律,低聲地哼唱了起來。
那是什麼呢?
一股惆悵油然生起。
就連自己明天會在哪裡也都不知道,有點短暫的人生,唱吧,歌唱吧。
像個小丑一樣,在舞台上跳著舞,就算砍掉了頭顱也還是笑著滾動著。
像個吟遊詩人一般,歌詠著世間的不公與荒唐,愚者的歡笑與淚水,笑著彈唱著。
人生苦短,把酒當歌,只有別離才是人生,唱吧!
如果有酒可以把自己灌醉就好了。他想。
112/10/18